醋栗可食物

真的不能不能仅半年可见吗

刺客伍六七丨过去将来

>原著向 
>伍六七第一人称 

部分删改后
 
 
 
最令我耿耿于怀的,是我没有任何关于在大保捡到我之前的记忆。脑海里的一大片,空荡得令人心慌。最初始时,连做个梦都没有题材。 
不过现在,我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去找回它们了。 
眼前的刀刃看不真切,恍恍惚惚地一分为二又再分为三,反射着刺眼的白光,最后全数向我劈过来。我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,剪刀也碎成了几截撇在一边。心疼地用上最后一丝力气把眼皮子闭上,只希望他能给我来个对半切,至少死得工整些。 
那个家伙也是磨叽,忽然就在半空中停下了刀,撕扯着声带大笑了几声 满是藏不住的得意与狂喜:“没想到啊没想到,玄武国的首席刺客,今天就要死在老子的刀下了!此生无憾了啊!” 
我没去留意他对我的称呼,只觉得这家伙他娘的实在是欠,杀人之前还要跟人家炫耀一番,生怕别人死得太痛快似的。 
我听进耳去,还真就有些不甘了。要杀我的人此生无憾了。那我呢? 
我可是大保健发廊的高级理发师啊,没了我,大保该忙死了。我也还没有看见汪疯和小咪咪结婚,还没看见可乐痊愈,还有很多的人和事情,我都不想错过。 
不行啊,太多遗憾了,我还不能死啊。 
“去死吧!”一瞬间刀动带起狂风卷成风壁,那家伙挥刀就要砍下来。 
强烈的求生欲骤然涌起,带起一阵阵伤口的剧痛传遍我四肢百骸。我几乎把牙龈咬碎,身体也因过度用力而颤抖起来。 
我现在只想活下去。 
我要睁开眼,我要站起来,我要杀了他,然后回家。 
对。杀了他。 
我猛地睁开眼睛,血红漫上瞳孔。 
这一次再没有意识断片,反而是那些黏带着孤寂不安的记忆,如同潮水一般涌上了我的眼前。 
千刃应了我的召唤,刺破云霄疾驰而来,刃尖一触就将那风壁斩了开,连带着我眼前笑得狰狞的人一起,成了两半。 
我杀了他,给了他个工整的对半分。我还杀过更多的人,或强或弱,或好或坏。 
喷涌而出的血液几乎溅湿我全身,嘴里有些腥甜味,分不清是谁的。我不想咽口水,怕自己会呕出来。 
我终于知道为什么,我不过是为了夜宵出门买瓶酱油,却会被人一路追杀到这里了。 
一下就忽然就回想起自己以往那么热切地要去找回记忆,现在只觉得可笑。真是无知者无畏。其实回忆这种东西,一点都不美好啊。 
大量信息的涌入使我头疼欲裂,我意识散涣地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。今晚的夜空没什么星星,月亮缺了大半,惨惨淡淡。 
可以想象吗,几乎就在一瞬间,支撑着我活下去的东西,变得那么的遥不可及了。 
我用千刃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。 
 
我该离开了。 
 
记忆还在不断涌现,以我此时的精神状态很难将它们理顺。 
尽管已经站了起来,我的头脑却还那么混沌,眼前事物没个清晰。我提着刀,凭着本能地向前走,自己对目的地也没有数。 
逐渐的,借着路灯的微光,眼前的黑暗里竟透出了个肥鸡的身影。 
我心说不好,怎么不知不觉就走了回家的路。把头一拧就要转身,结果就听见大保已经在后面叫了起来。 
我本可以快速离开,但却在迈腿的那一刻犹豫了。我想我是舍不得这也许是最后一眼看他的机会。 
我告诉自己这是唯一一次。 
转身看向他。 
“阿七!”他负手而立,挺着鸡肚,把我全身扫了一遍,“你搞什么啊,打个酱油搞得浑身都是的。” 
我听他开口,心里竟猛地一慌。 
我忘记自己现在满身是血了。 
我凭着多年的素养迅速冷静下来,转过头去看着大保,心里思量着如何解释和脱身的借口。 
他也透过墨镜看着我,随即皱了皱眉毛,迈着鸡腿跑到我身边用力地嗅了嗅,露出疑惑的表情:“不对喔,你这酱油味道怪怪的?一股铁锈味的?” 
“是不是给人驴了啊?”他很是怀疑我的智商。 
我借着这个话头,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袖子,随即就摆出一脸震惊,操着把广普便骂道:“我靠,好像真的是喔。这酱油都臭了。” 
我话音刚落,还未把下半句埋怨说出,就见大保跳起来,挥翅给了我当头一击。 
“你当我傻啊,”大保抓住我的袖子,眼里有点复杂,“这是血啊。” 
“阿七,你这一身伤,到底是怎么搞到的啊?” 
我擦了擦鼻子,撇了撇嘴道:“不就是摔到了酱油瓶的玻璃渣上咯。” 
“你放屁。” 
我自然不会答他,笑容也逐渐冷了下去。对峙之下,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。 
我在想如果我当时没有理会大保,而是直接走掉,是不是会更好一点。 
忽然大保突兀地点了支烟,转过身去背对着我,就开口道:“其实啊,我早就猜到你的身份不简单了。” 
“你都想起来了吧?你的回忆。” 
我听后一愣,没想到大保会这么敏感,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去接他的话。干脆没有说话,就当默认了吧。 
“你个衰仔连招呼都不打,事情很急吗?” 
事到如今我干脆也不瞒了。我说这事他自身不太急,但有些别的因素让我必须离开这件事,变得很急。我叹口气,继续道:“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,你们可能会有危险。” 
大保嗯两声,点了点头,呼出口烟。继而笑道:“既然都想起来了,那有没有兴趣在走之前稍稍——和我讲那么一讲啊?” 
大保问了我最不希望听见的问题。 
讲一讲什么?我的过去? 
讲讲我是如何割破别人的喉咙,然后再冷眼看着他的呼吸逐渐减弱消失?讲讲我是如何将一个活人对半切开,看他的血液飞溅满地?讲讲那些人大多都是何其的善良明媚,毫无罪过,只因他们的行事或多或少的威胁到了刺客组织? 
我该怎么说? 
我太清楚了啊。 
我正是大保最厌恶的那一类人。 
连我自己也无法用这颗伍六七的心,去接受身为柒的自己。 
大保太信任我,只猜到我的身份不简单,却没有猜到这一点。 
他不问我本定不会说,但他既然问了,我不想骗他。 
“我不是什么好人。”我摇了摇头,抬手把刘海推上去。 
我想我现在的表情应该很难看。 
我说,我乃玄武国第一刺客,杀人无数,罪不可赦。 
大保听罢,转了转头,像是在思考些什么。他眼里竟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,这才想起关于他的过去,我也知之甚少。 
“你觉得你以前做了很多错事,我也觉得。”大保很没道德地把烟丢在地上踩熄。 
“以前我们是鸡笼里的鸡,眼里只看得见杀鸡刀和米糠。所以我们为了活下去,就要拼命踩在别的鸡的身上。” 
大保把墨镜摘下来,视线和我对上。 
“但是我们现在在鸡笼外面了,忽然发现自己过去错得有多么离谱。当我们能飞起来了,然后就会想要做些什么去补偿。” 
大保问我,我要去做什么。 
我听他说完,是愣了一下的,然后脑海里逐渐浮现起了我的微光。记忆里的最后一点空缺被填补完整,我发现我要去做的事情,竟然沉重得如此令人解脱。 
原来我背负着的真的不止那些过去。 
我告诉他,我此行是为了保全纯净小岛的朋友,更是为了履行和一个人的约定。 
一个带我走出鸡笼,为了保我性命,捅了我心口一刀的人。她如今生死未卜,我一要守诺,二要找她。 
这是身为柒的我第一次讲情谊,而这件事是一个漫长的撒网布局,牵扯到数量无比巨大的人和事。我不知道它会花多长的时间,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最后。 
待我说完,大保又将墨镜戴了回去。颇有些无奈地笑了:“还真挺舍不得你个衰仔啊。” 
我不也是。 
做伍六七的这段时间,是我这辈子最轻松的时候。平日里无需谨慎,无需猜忌,我可以肆意地大笑,毫无顾忌地善良。不为组织做事,只为自己的良心和我们仨的生活费做事。 
真的很开心。 
他拍了拍我的背。 
“一路平安啦,我会替你向他们告别的。” 
我转过头去,冲他笑了笑。然后就在他悠长的注视下,很丢人地体力不支地倒了下去。 
临晕前还听见大保震惊的一句骂。 
“我靠,怎么给我拍晕了!” 
 
我晕得昏昏沉沉地,梦里只觉得自己一直在下坠。周遭都是刀刃血腥,而我也是其中的一把刀。直到我忽然浸入到一涌清泉里,甘甜的气息漫过了全身,我心情愉悦地醒了过来,甚至还打算再睡一小会。 
但我向来对刀刃的声音很敏感,所以在听见那一声出鞘声的同时,我就猛地睁开了眼睛。 
“不想他死就把刀交出来。” 
这个声音我熟,是梅小姐威胁人时冷硬的声音,这声线我一直觉得不适合她。毕竟她始终放不下自己的善良,还倔强地存着几分温柔,和我和那个人都不一样。 
这一点作为刺客是绝对不合格,但同时又那么令人羡慕。 
我坐起身来,就看见梅小姐正举着她的梅花刀,刀尖离大保的脖子半寸不足,可谓十分的凶险。大保冷汗出得鸡毛都湿了,但还是义气地挡在千刃前面,没让她靠近。 
我稍稍集中精神,双指一动,千刃便腾空而起,飞驰过去打掉了她的梅花刀。 
“Hi,梅小姐,你是来看望我的吗?”我不正经地笑着,同时操纵千刃轨迹,正正握在掌心。 
这个开场酷毙了。 
大保看见我醒来是惊喜的,操着他的磨砂嗓就叫了声我的名字。 
但梅小姐自然是不理会我的发言,只是看见我对千刃熟练的操控,眼神稍微变了变。转而就看向了我,冷然道:“刀给我,你拿着只会害死你自己。” 
“No,No,No.”我故作高深地摆着食指,随后眼神一厉,“没了千刃,我只会死得更快。” 
“你知道它的名字。”梅小姐反应很快,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,她开始猜疑我的身份了,“伍六七,你到底是谁?” 
但我的反应更快。梅小姐是玄武国的人,看她的刀法我大概就能猜到是谁座下的徒弟。并且还挺惊奇,那个冷血和我不相上下的家伙,居然也会收这样的徒弟。 
但总而言之,这件事瞒她,对大家都好。 
我把千刃一转,不小心割掉大保的几根鸡毛:“我叫伍六七,大保健发廊的高级理发师,擅长剪空气刘海。目前的情感状况是,单身。” 
梅小姐听完这句熟悉的台词之后,脸色更阴沉一点了。但她听得出我在逃避这个问题,把梅花刀一收,撂下了句狠话:“如果你是这把刀的主人,我杀不了你。如果你不是,那自然会有无数的人来收拾你。” 
她说,伍六七,你好自为之。 
她站在窗口前,晨光把她摆出严肃表情的五官映得柔和了。我忽然就很想谢谢她,然后便说出口了。 
她皱了皱眉,一跃而出。 
我转头对大保说:“其实梅小姐不适合做刺客,更适合做个保镖。” 
大保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。 
“那你呢?现在就要走了吗?” 
我看着窗外的天空,蓝得很透彻,浅笑着说当然是。伤的问题可以边走边养,反正以前也过惯了这种生活。 
顺便还拜托他,如果别人问起我了,就说我是去周游世界学习高级理发技术了,省得这么多人担心。 
大保又是点点头。 
“事情完成之后咧?你打算做什么?” 
我听了他的问题,冲他咧嘴一笑,毫不犹豫地答道:“如果我能活着回来,那就还做大保健的高级理发师。” 
“而且就赖在这里,再也不走了。” 
大保一屁股做到我床边的凳子上,笑嘻嘻地道:“说真的喔。” 
“绝对真,比阿珍爱上了阿强还真。” 
“不给工钱的喔。” 
“滚。” 
 
如今我走在一条荒芜的路上。 
我很清楚,我将要面对的黑暗有多么可怕。 
但我面前有微光,身后有太阳。 
所以不会惧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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